红花草

■胡富健

血在茎管里沸腾，点燃了

整片原野的春天

暗红的根须在地下织网

比誓言更早抵达

岩石的骨髓

雨水把山坡冲刷

你仍举着高过头顶的初恋

说那是鸽群迁徙时

遗落的腮红

你的红，是黄昏分娩时

打翻的胎盘。风一吹

山坡就渗出鲜红的喘息

草命难违

我们沉默着交换姓氏

直到泥土把骸骨翻译成磷火

在腐叶间校对遗落的偏旁

白玉兰

你摊开掌心

光秃的枝干便举起十万只重瓣的月亮

每一瓣都悬着未落的神话

我在树下吹

南来北往的风

仿佛雪在经络间洇成水墨

你从宣纸上起身用香气

砌了堵会飘移的墙

在疼的时候看你

学你抱紧单衣立于倒春寒中

等深褐色的伤口结出琥珀

等一万只白鸽把墓碑

啄成会呼吸的化石

等枝头的灯盏

一盏盏重又亮起